“客气,杨警官你也藏得不浅。”方榕在他的气劲后退的时候,不轻不重的也给他来了一下。杨冰后退了一步,看似若无其事的接下了。 “现在可以拿开了吗?”方榕缓缓转头,闪动着奇异光芒的双眼迎上了孟胜蓝的双眼。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两人的视线一触,孟胜蓝明显愣了一下,手中的枪离开了他的脑门。 “不知道杨警官住在哪里?今晚方榕想去拜访一下!”既然这样做有效果,方榕当然会把戏做足。枪一离开他的脑门,他身上的气势一凝,精光暴射的目光已经像箭一样的盯上了身前的杨冰。 无形的压力突然就在房间里爆发了出来,身不由己的,孟胜蓝和目瞪口呆的达叔都后退了几步。孟胜蓝还好,退了两步后重新站稳,但是达叔,却接连退了四步,等他勉强站稳身子时,人已经退到了门口。 杨冰身上的衣服就像被狂风吹动着一般贴在了身上,但是他标枪般挺立的身子却一步都没有退。 “好。既然方老板有这个雅兴,今晚子时,我在河岸边的乱石崖等你,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各位请!”随着杨冰答应方榕开口,房间里的无形压力又在呼吸间转眼消失。而刚才神态威猛的方榕脸上,笑容也重新爬上了面颊。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一样,几个人客客气气的分手了。 “孟组长,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出宾馆的大门,憋了一头雾水的达叔便开了口。 “我也不是很清楚,达叔你问他。”孟胜蓝摇头,把问题丢给了杨冰。 “达叔,你说过那个韩家寨的韩老太爷和方榕关系很密切?”若有所思的杨冰不答反问。 “是啊,以前我不知道,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关系确实很密切。上次他们七星旗下的七星斋开业,韩老太爷都下来给剪彩了,现在这都已经成了在聊城家喻户晓的新鲜事。” “这个韩老太爷叫什么名字?”杨冰紧接着追问。 “这就不知道了。从我记事起,聊城人就已经称他为老太爷了。” “达叔你见过他吗?” “见过一两次,可是只说过一句话。”达叔脸上稍稍有些遗憾。 “达叔,这个韩老太爷在你们聊城真的这么有名?” 孟胜蓝听到这里,就知道此时的杨冰对这个韩老太爷很在意,但是怎么会忽然对这个人很在意,孟胜蓝就不是很明白了,她现在隐隐只有一个顼感,很可能跟刚才的方榕有关。所以她现在对这个韩老太爷也有些好奇了。 “孟组长,那已经不是有名不有名的问题,而是一些几乎所有聊城人都从小到大都会听到的传说,他就是这些传说中的主人公。我这么说你就能理解了吧?”达叔看他俩都对韩老太爷这么感兴趣,于是就又干脆把关于韩老太爷的那些传说都给他们说了一遍。 等说完的时候,他们也走到警局了。 “达叔,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关于这个韩老太爷的传说。现在能不能麻烦请你去帮忙查一下他的名字?这对咱们的案件很重要。”杨冰在专案组办公室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好的,没问题,我这就去。户籍警那里应该有他的记录。”说完话,达叔转身去查了。此刻,他忘了从头到位,杨冰并没有回答他提出的那个问题。 “老太爷?有意思。”杨冰嘴里轻轻的嘟囔着,准备接受孟胜蓝对刚才发生一切的追问。对于自己的这个搭档,他自然不会像对达叔那样的兜圈子。 口口口 等紫鹤闻讯赶到掌门师兄那里时,龙虎山的来客已经离开了。但是掌门所在的上清殿里,有种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紧张气氛却依然在荡漾。 “掌门师兄,龙虎山的人来都说了些什么?”紫鹤给掌门和其他六鹤见过澧之后,直奔问题。 “来人是龙虎山苍龙真人门下的弟子,他带来苍龙真人的一封信。信上说上次伤他弟子的和你们的那个人是巫门玄武宗的余孽。” “玄武宗的余孽?玄武宗不是灭派数百年了吗?” 紫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天那个叫方榕的年轻人爆发之前,身上显露的特征明明是属于巫门朱雀宗的,怎么现在又变成早已灭派数百年的玄武宗的余孽了?再说即便是玄武宗当代的传人,难道还要和数百年前那样再来一次斩草除根?这好像没必要啊。 “没错。所以我刚看完信的时候也觉得很好奇。”茅山掌门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大厅里微微有些紧张压抑的气氛不太相符。 “那掌门的意思是?”紫鹤隐约觉得什么事有些不对头,可是却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头。 “所以这次我想让你们七鹤一起下山去看看。” “我们七个一起下山去看看?” 紫鹤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掌门嘴上说只是好奇,可是准备一下子派自己师兄弟七个一起下山去验证这个好奇,这是不是有些奇怪了?再看其他六鹤的脸色各个都有些紧张和兴奋,怎么会这样? “嗯,否则我怕到时候各派齐聚聊城的时候,咱们茅山连说话的余地都没了。” “各派齐聚聊城?咱们茅山连说话的余地都没了?掌门师兄,紫鹤愚鲁,还请指点一下。”紫鹤越发觉得奇怪了,为了一个可能是被灭派数百年的玄武宗传人,至于弄出这么大阵势吗? “紫鹤师弟,难道你没看过咱们后山灵经阁秘室中有关玄武宗被灭门的记录?” 看到紫鹤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身为七鹤之首的苍鹤觉得有些奇怪了。 “没看过。他们不是为了一本书灭人满门,事后又杀路人灭口,所以才惹怒以京城白云观为首的道门各大宗门,联手被各大宗门减了门吗?难道咱们灵经阁里还有不同的记载?” “原来如此!”其余六鹤都抚掌而笑,一副恍然的样子。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紫鹤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这些年来他尽管潜心修道,不大关心其他的事务,但玄武门被灭门的事,那可是数千年来道、巫斗争中道门的一次大胜利,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看掌门师兄和其他六个师兄的反应,竟好像是自己说错了? “紫鹤师弟,因为你不知道玄武门被灭门的真相,难怪你对掌门的决定觉得有些奇怪。告诉你吧,你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当初参与的各派首脑特意放出的烟雾,实际上玄武门真正被灭门原因,不是因为抢了一本书,而是因为他们抢到的是号称修行圈内四大奇宝之一的洪荒玺。 “因为以他们当时的势力和那种无法无天的做事方式,如果再让他们掌握了洪荒玺的力量,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天人共愤的事来,所以才会被得到消息的道门数宗联手灭门。但是玄武宗被灭了门之后,洪荒玺和玄武宗原有的五大秘宝却始终没有找到。 所以这数百年来,凡是当年参与了灭门之战的各宗才会那么忌讳玄武宗门人出现的事情。 “这个秘密在其他各派很可能只有历代掌门才会知道,但是在咱们茅山,凡是能进后山灵经阁内秘室的上茅山弟子,都可以从那本秘室《逸闻录》里看到。这么多年来,你本身就经常泡在秘室内翻阅典籍,掌门和我们都以为你早就看过了,谁知道你竟然没看,所以才会闹出这个误会。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掌门师兄为何会派咱们七鹤一起下去看看。咱们虽然不稀罕那个什么洪荒玺,但是现在知道了消息却连看都不去看,似乎也显得有些太矫情。 更何况按照掌门师兄的分析,这次苍龙真人给咱们通报这个消息,恐怕还有别的意思。 “所以这趟聊城之行,很可能就会演变成又一次道、巫之争的开端,又或是又一次道、巫之争前,道门各大宗的亮相会,所以咱们不能不去。” 看到紫鹤一头雾水的样子,苍鹤轻笑了几声后,就对所有的事情给他做了一个解释。 紫鹤这才恍然,原来这看似简单的一个信息后,竟隐藏着这么多复杂的原因。难怪一进上清殿,就觉得气氛很是怪异。 但是恍然之后,紫鹤又觉得有些不以为然。难道就为了那个还不知道存在的洪荒玺,这次又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吗?道、巫之争,争了数千年,究竟都在争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就想建议掌门师兄取消派七鹤下山的决定,可是当他抬头看到一直在那里浅笑着的掌门笑容里的倦意和无奈,话到了嘴边,就又变成了另外一个话题:“如果下山之后发现那个方榕真的是玄武宗的余孽,掌门师兄的意思是我们该怎么做?”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一切你们自己视情况决定,只要在道门各宗之前,不坠了我们茅山千年传承的声誉便可。至于洪荒玺,”缓缓的说到这里,茅山掌门脸上的浅笑变成了一汪深谭似的平静:“不祥之物,不要也罢。你们准备准备,今天就下山去吧。” 于是,茅山七鹤当天就离开了茅山,直奔聊城而来。 几乎与此同时赶往聊城的,还有得到消息的数路人马。其中赶的最急一路的,却是原本四处通知这个消息的刘不愚所属的龙虎宗派出的人。 当龙虎宗宗主接到刘不愚的信,随后在送信的流云口中得知刘不愚还派了静云和寂云分别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茅山和全真两派之后,他立刻派出了除刘不愚这个常年住家的挂职长老之外,在龙虎山上不问世事,潜心修练的龙虎宗所有的七个长老。 而刘不愚在非常愉快的心情下接到自己弟子流云偷偷打来的长途电话时,后悔得只想煽自己的耳光。他没想到在他所知道的玄武门灭门事件的背后,竟隐藏着洪荒玺这件传说中的奇物。 但是等他从偷偷听来这个消息的流云口中知道真相时,静云和寂云已经圆满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也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何这两派的掌门在给自己的回信中,会有那种程度的客气和谢意。 现在大错已经铸成,而他自己却又心悬自己孙子的修练无暇他顾。一想到原本只该属于自己的洪荒玺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别人给拿走,当时的他就愤怒得想杀掉任何出现在他视线内的一切生物。 还好当时并没有人和别的任何生物在他面前出现,所以才让他暴跳了一阵子后冷静了下来。紧接着,一番深思之后,他又派门下除了闲云之外的八名弟子送了八封信出去。 于是,在茅山和龙虎宗的两路人出发不到半天之后,又有八路人马星夜兼程的奔向了聊城。方榕就在他毫无所知的情况下,短短的一点时间里,已经成了很多道门高人急于见到的名人。 子时将近的深夜,水声如雷的乱石崖上,盘膝坐在那块大青石上的方榕捧着埙,吹起了他最喜欢的楚歌。 头顶明月高悬,身后水气昇腾。但占据了整个空间的如雷水声却压不下那一缕缕凄楚的埙声。 方榕全心全意的闭目吹着,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边听边慢慢走来的杨冰。但是当杨冰走到他面前五米远站住的时候,他的楚歌也刚好吹完。而此时,子时刚至。 “方老板似乎深得此曲三味,莫非也已经走投无路了吗?”轻轻的鼓掌,脸上带着笑意的杨冰却出语如刀。 “杨警官见笑了,方榕吹这一曲,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憋得太狠了而已!”同样面带微笑的方榕说到这里,原本盘膝而坐的他忽的一下站起,双手握埙抱拳,一个见面礼就送了出去:“巫门朱雀宗门下方榕见过杨兄!” 随着他这一礼,一股无形的劲气伴随着手中陶埙突然发出的厉啸声猛地就向杨冰扑了过去。 “方兄客气!西域密宗息结派门下杨冰回礼!”双手飞快在胸前由外狮子印转为内狮子印,然后躬身以印当拳回了一礼。 两股无形的劲气相撞,方榕身子不动如山,而杨冰脚下一乱,蹬蹬蹬连退了三步这才站稳。 方榕见状微微一笑,站直身子将陶埙放入怀里转身就要准备离开。 “方兄请稍等。”身后,脸色微红的杨冰开口叫住了他。 “杨警官还有什么指教?”方榕脸上尽管带笑,但是称呼却已经变了。 “方兄,杨冰只是想问方兄一个问题,那个降头师可是方兄所杀?”此时的杨冰脸色诚恳,并且再次称呼方兄,显然是在以同道的身份提问。 方榕脸上笑容消失,静静的盯着他看丁半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他被我所伤,但并非我所杀。” “多谢方兄。最后两个问题,什么时间?为什么要杀他?” “前天夜里。他给我朋友下降,前后两次。所以不能不杀他。”方榕说完转身就走。 “方老板,明天我会到韩家寨拜会尊师韩老太爷。”看着方榕的背影,杨冰提高了声音。 “请便。”方榕头也没回的走了。 “怪人!”杨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对自己明天是否真的去韩家寨,有了些动摇。 或许,可以等赵三回来后,再视情况而定吧? 抬头望了望高悬天空的明月,杨冰在心里暗暗琢磨。 第六章血柬 “方榕,小心!”惊叫着,赵三猛的在窗外刺眼的阳光照耀下惊呼着醒来。阳光入眼,赵三马上明白,原来刚才又只是一个噩梦。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伸手抹着脖脸之间的虚汗,赵三在胸口急促的起伏中迅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自昨晚和拉着卤虫产品的火车意外顺利的离开省城后,把相关的提货手续给快递出去,心力交瘁的他悄悄来这个小镇上窝着至今,也不过一夜的时间。 可就在这看似平静的一夜中,平日里很少做梦的他却接连两次被纠缠着不肯离开的噩梦给惊醒。刚才,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原本,他是根本不信梦会给人带来预兆这种事的,但是现在,充斥着他脑海的,却真的是一种从来未曾在这一生人里出现过的窝囊感觉。因为此时,他真的开始相信,这冥冥中,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梦中给他提醒着什么,而这种提醒,却又是那么绝望和血淋淋的真实。 所以就在这次被惊醒的瞬间,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什么都不管了,马上返回聊城!如果达叔他们警方要查的话,就让他们查好了,反正自己离开之前,方榕和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必要的准备,相信一时半刻之内,他们还查不出什么来的。 心里就这么安慰着自己,赵三急匆匆的踏上了返回聊城的归程。 口口口 “方总,工厂里情况有些不对了。” 方榕刚起来吃过早饭不久,一直跟着罗发荣管理工厂事宜的小孔就急匆匆的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发生什么事了?”方榕站起身,盯着小孔问道。 尽管接触不多,但是方榕也知道,在自己和罗发荣聘请回来的员工里,面前这个年轻人绝对算得上是个人才。实际上,工厂大致稳定后,主要就是他在管。 “今天一上班,我发现食品厂有三个主要工位没人工作。我问负责人,说他们家里有事,早上临时请假。紧接着我又在咱们其他两个厂里,也发现有几个主要工位上没人工作,一问都是早上临时请的假。” “你没查查原因?”方榕的眉头皱了起来,几个厂子里临时请假的全都是主要技工,这未免太巧了吧? “查了,所以我才会赶紧跑来找方总您的。” “什么原因?” “他们请假的理由都说是家里临时有事,但是厂子里其他的工人们都说,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咱们公司给他们的工资福利待遇太低,所以特意这么做示威来着。 而且,我在了解情况的时候发现,几个工厂里来上班的一多半工人情绪也都很不对头,好像都在说工资福利待遇太低的事。“ “咱们的工资福利待遇给得太低?前些天问卷调查的时候,还因为比他们以前的基数平均上涨了百分之十五而选择比较满意呢,怎么今天就由觉得太低了?”问话的同时,方榕已经隐隐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侧面打听了一下。原来以前比较满意,一方面是现在他们拿的钱比以前多了。而另一方面,也是和同样被收购了的,龙翔公司旗下的那几间工厂的工人待遇相比较之后的结果。 “但是从昨天早上开始,龙翔那边忽然大幅度的提高了工人的工资和福利待遇,现在他们那边工人获得的工资和福利,几乎是我们这边同条件下的工人收入的一倍还多,而且听说龙翔那边过些日子还要继续往上调,所以咱们这边的工人心里就不平衡了。 “我觉得这种势头很危险,咱们要是不认真处理,可能就会重蹈龙翔的覆辙。所以就赶紧来找方总您汇报。看看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方榕心头滚过一阵不舒服,但他还是压住了:“那小孔你觉得对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来之前我仔细算过,咱们的这三间厂子根本不可能也学龙翔那样,给工人们大幅度的调工资,咱们眼下的利润空间最多只允许咱们在百分之五的幅度内做细微的调整,否则咱们公司就得赔钱给他们发工资。 “所以学龙翔给工人们大幅度调工资这条路行不通。其实就算行得通我也不建议公司走这条路,因为稍不小心,这样做就会使我们和龙翔这两家公司陷入相互攀比的恶性循环,而让下面那些工人们从中渔利。 “再者我也大致的估算了一下龙翔的利润,他们现在这么做纯粹就是在赔钱赚吆喝。这让我觉得他们这次的工资调整,就是冲着我们七星来的,否则也不会昨天他们调工资,今天我们这边的工人就歇工这样的怪事。 “这背后一定有文章,所以我就更加认为咱们不能学他们。但是这问题不解决也不行,所以我觉得方总您应该马上召集所有工人开个职工大会,认真和咱们工厂的这些工人们算一笔帐,让他们明白咱们不能再长工资的理由。 “顺便还要在大会上公开要求那些临时请假的工人下午马上来上班。如果他们下午还不按时上班的话,那么,除了家里真有事的之外,不来上班的通通予以开除,以儆效尤!” “嗯,这个建议不错,前面分析得也很精辟。这样吧小孔,这件事我就全权委托给你,你就按你的思路放手去办。” 方榕听完他的分析,觉得这个年轻人确实是个人才,再加上他自己对工厂这一摊也确实不是很熟悉,所以就干脆来个大胆放权,让这个年轻人去负责解决这个问题。 送走激动不已的小孔,走廊里的方榕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到小林转过楼梯口上来了。 长长的做了个深呼吸,方榕微笑着迎了过去:“小林,今天怎么有空上来了?” “榕哥,你不是这些天都在找我吗?现在我自己来了。”小林也一反常态的笑着迎了过来。 “屋里坐吧。”方榕由深吸了口气,把小林让进了屋里。 “榕哥,我知道你忙,所以你也不用绕弯子,直接说吧,我能受得了。” 一进屋里坐下,小林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苍白,但是盯着方榕的眼神却依然坚定得没有丝毫动摇。 看到原本见到自己就会说个不停,笑个不休的小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方榕心里也没来由的一阵酸楚。他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再抬头,手里已经摸出了一个用木头雕成的寸大小肥猪,憨态可鞠的小肥猪脖子上,系着一圈像是小围巾一般短短的金黄色小丝带。 走上前在她的面前蹲下,方榕抓住她微微有些颤抖的冰冷小手,在她顿时慌张了起来的眼神躲闪下,把小猪塞进了她的手心里,又缓缓把她的手合上,这才轻声说道:“榕哥属猪,所以用了两天的时间雕成了两只小猪分别送给你和青莲。系着青丝带的那只小猪我已经给了青莲。 “因为我至今还记得那次在海边的沙滩上,你在朝阳下那种金色天使般灿烂的样子。所以,我留了这只系着金丝带的小猪给你。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晓菡,你告诉我,你能帮榕哥把它给收藏好吗?“ “嗯!”重重的应了一声后,握紧了小猪的小林泪如泉涌。她知道,榕哥终于还是拒绝了自己。 因为她以前听莲姐说过,方榕以前也曾送过一个木雕的小猪给那个酷似自己的女人,后来那女人托莲姐把那个系着红丝带的小猪还给了榕哥。她这两天也曾见过莲姐半夜里捧着一个系了青丝带的木雕小猪在偷偷的哭。 今天发现榕哥刚拿出那个小猪时,她还以为有可能是那个系着红丝带的小猪。结果等握在手里,却发现那丝带是金黄色的。 方榕见状,心里那种酸楚和怜惜更甚,刚想开口再接着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响起了小明惊恐的叫声:“榕哥不好了,三哥出事了。” 等一路狂奔的方榕飞奔到七星斋的急诊室时,就看到脸色死灰的赵三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对闯进来的他没有一点反应!“三哥!”方榕一声狂吼,意欲杀人的目光霍的就向房间内那两个道人的身上瞪去。恍惚间,他觉得其中一个道人的脸似曾相识。 惊天动地的魔气就像忽然君临大地的狂风,嘶吼着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往那两个道人身上扑去。进门的瞬间,方榕就已经感应到至今还盘踞在赵三身上的那种强烈气机,那正是修行人出手后留下的特有信息。 惊怒之下,方榕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所有控制!几个小时后,当闻讯赶来的韩远山见到方榕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在趟三的身旁,把自己关进了意识的牢笼里,他竟在这种时候盘膝坐在地下入定了。 “大家都散了吧,七星斋今天要停业整顿了!” 在吴冷泉和王小明他们把宛若死了一般的赵三悄悄抬到隔壁房间的时候,韩远山来到七星斋的营业大厅里,把许多来窃窃私语的闲人和来看病的人都劝了出去。 但是还有一些,像闻讯赶来的小蒋、小林,以及赵三手下的兄弟王富贵等这样的人还留着不肯走。这其中,还包括前面因为感应到了方榕身上的惊人魔气而赶来的杨冰和孟胜蓝。 “小蒋姑娘,你们也都回去吧,留在这里会影响到赵三治伤的。”心境糟糕的韩远山理都没理从自己出现后就一直盯着自己不住端详的那一男一女,只管再次开口把小蒋和小林她们都往外撵。 看到传说中的人物韩远山亲自出现了,七星斋的大厅内,被王小明死命拦在大厅里的小蒋她们这才犹豫着慢慢散去。 “韩老,可以和您谈一下吗?”就在众人散去的七星斋营业大厅里,看到四下除了王小明之外再没有别人的杨冰来到了韩远山面前。 “你是密宗弟子?”韩远山双眼中精光一闪,不答反问。 “密宗息结派门下杨冰,见过朱雀宗韩远山老宗主。”杨冰心里一寒,面前这老人竟能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出身和来历!于是便也藉着见礼的工夫,把他所知道的也抛了出来。 “息结派?难怪能知道老朽的名字。那么,跟着你来聊城的师门长辈就该是灵达或者灵智这两个小喇嘛其中之一了吧?你回去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我说的,要是没要紧事就赶紧回去吧,这里马上就要乱了。”韩远山淡淡的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韩老先生请等等,你说的‘这里要乱了’是什么意思?请解释一下,我是警务人员孟胜蓝。”就在杨冰被韩远山这颇大的口气给弄愣住了的时刻,她身边的孟胜蓝却忽然开口了。 “千年纠葛,道、巫之争,不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明白的。”韩远山回头扫了她一眼,丝毫没有被她手中拿出的警官证给镇住的样子。 “前辈,杨冰身上职责所在,不容退缩的。还请前辈指点一下迷津,如何才能让聊城的普通百姓不受这道、巫之争的影响?”杨冰一看孟胜蓝都站出来了,他也摆脱心头的震撼显露出了他警务人员的本色。 不过和孟胜蓝不同,他在听到韩远山口中的那句千年纠葛,道、巫之争的同时,就已经明白,即将在聊城出现的这次动荡,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想像到的范围。 一句话,情势已经大大的超出了现在的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别说是他一个,即便是把他们那个特别小组的十二人全都调到这里来,恐怕也很难控制得住这道、巫之争中会出现的复杂局面。 对于这一点,对自小就熟悉西域密宗和当地巫门千百年数次争斗历史的他来说,再也清楚不过。 “道、巫之争本来就不是普通人的纷争,应该不会涉及到普通人的。如果你实在放不下你的职责的话,就想办法用官家的力量来限制纷争的规模和范围吧。我想只要你不是出面硬拦着的话,那些人会尽量配合的,因为他们是有千多年传承的名门正派,哈哈!” 毫无笑意的冷笑了两声后,韩远山不再多话,转身进了七星斋后面的房间。而若有所思的杨冰和孟胜蓝,也被等着关门的王小明给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经历过这么多之后,王小明说话做事,也开始像个成年人了。 “杨冰,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出七星斋的大门,孟胜蓝就叫住了领先而走的杨冰。从昨晚见过方榕后回来开始到现在,杨冰的表现越来越不像个身负使命的警务人员,所以她需要个解释。 “解释什么?”已经被显露出来古怪情势和韩远山口中的道、巫之争给弄乱了心的杨冰一愣,也站住了脚步。 “解释为何前面不抓方榕,而现在又不带这个显然知道内情的韩远山回去问话?” “是不是还需要给你解释什么是道、巫之争,还有这一会进去的那几个道人到底来干什么是吧?”明白过来之后,杨冰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要是你知道的话,我当然希望你给我解释。但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强求。 现在我只需要你对我前两个问题给个合理的解释。“此时的孟胜蓝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势。 “不抓方榕,是因为他刚刚从暴走的边缘归于平静,不适合在那种时候再刺激他。 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在他楼下的那次遭遇吧?“ “你的意思是你对付不了他,所以才不抓他?” “嗯,加上我师叔他们几个,仓促之间也恐怕很难应付。”杨冰点头苦笑,并没否认自己实力不行的现实。 盂胜蓝看到他苦笑着点头,愣住了。 今天早上一见面,杨冰就告诉自己,昨晚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方榕就是那个血夜凤凰,所以他准备行使他的特别权,和他师叔他们来一个秘密抓捕,把人抓住了再搜集证据。而今天方榕身上忽然爆发出来的魔气,也增加了这个匿名消息的准确性。 自己本以为可以马上结案子,可是现在…… 她除了愣住,还能有什么表情? “因为权力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之上的,所以这也是像我这样,拥有特别行动权的人会经常碰到的一种暂时性的无奈。”杨冰一看她除了愣住,并没有多说什么,心里也觉得很是安慰。 因为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种事要是换了其他普通的警界精英做搭档,这时候不是试图努力鼓动他调用官方庞大的警力来试试,就是明显带着一种信念受到了伤害的表情给自己添麻烦,所以他自己倒是主动的多解释了一句。 不过这也让他更加觉得好奇,莫非以往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人和事,所以才会这么理解自己?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你的这个暂时性的无奈?”注意到了杨冰对自己的好奇,孟胜蓝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一切等应付过这次的道、巫之争后再说,也许经过这件事以后,咱们的这个问题也就不复存在了。”杨冰一想到这短短几小时里接连来这里给方榕送帖子的那几派的道人,就觉得头开始隐隐发痛。为了自己的职责和聊城所有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好才行。 “你的意思是,哦,我明白了。”问了半句,明白了过来的孟胜蓝脸上出现了笑意:“那样的话,恐怕你这几天要忙疯了。有什么需要我去做,请尽管吩咐。 杨冰笑笑,对尽可能的妥善应付这次道、巫之争多了几分信心。 默默的盘膝在方榕身边的地板上坐下,韩远山睁着他那双忽然充满了深刻感情的双眼,仔细细细的打量着定境中方榕冷肃的面容和身上的一切,久久不曾移动。 “韩老,又有人送帖子过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耳边又轻轻响起了王小明暗含悲愤之意的声音。 接过来一看,依然是送给玄武宗门人方榕的请帖。 翻开一看,内容都和那面的那几张帖子一样,只不过约方榕见面的时间,已经从今夜子时,换成了三天后子时而已。再稍稍有些不同的,只不过是下面的落款,从开始的全真、龙虎之外,又多了数个道门其他宗派的名称。其中,不久前刚把奄奄一息的赵三给救送回来的茅山派也出现在最后。 “后天子时?看来已经联合来了起来的你们是志在必得啊。可是,难道就只有你们有同道吗?”韩远山冷冷打量着自己手中的帖子,脸上出现了一抹冰冷而又决绝的笑意。 就在这冰冷的笑意中,他把手中的帖子往方榕面前一放,起来转身就往隔壁走去。 隔壁的房间里,吊着一只骼膊的吴冷泉正皱着眉头,全神贯注的在给几乎全身赤裸的赵三身上不停的插着大大小小的银针。 韩远山进来的时候,他刚给一动不动的赵三下完了最后一针。松了一口长气后,他一屁股坐倒在身后的凳子上,这才有空抹去了脸上那一把冷汗。 “冷泉,我想借你的静室一用。” “韩老!真的需要走那一步?”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吴冷泉在全身猛地一震中重新站了起来。 “冷泉,你说呢?”韩远山淡淡的笑着,仔细观察了一下赵三此刻的反应。他看到此刻赵三脸上的死灰色正在慢慢的消退。 “那也算我一份!”吴冷泉独眼中光芒闪动,语气中一片坚决。 “冷泉,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还是专心打理你的七星斋吧,病人比我和方榕更需要你。我已经和方榕他们说过了,从这个月起七星斋就和他们七星公司脱离从属关系,相关的法律文书方榕也已经委托给律师去办了,到时候你等着签收就可以。” 吴冷泉听了这些心情更是激荡得不能自己,就在此时,他和韩远山忽然听到躺在床上的赵三唇齿间发出一声短促而又痛苦的呓语:“好疼啊姐姐!” 吴冷泉愣住,却看到韩远山的脸上出现了黯然的神情,伸手抚上了在昏迷中依然满脸痛苦的赵三头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可怜的孩子。” 吴冷泉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被忽然间若有所思的韩远山的话给拦住:“冷泉,你纯粹医术的那一部份里,有没有一种让他看上去死了,但其实还没死的办法?我是指纯粹医术上的办法,最好是能瞒过一般医生或者修行人的办法。你有没有这样的办法?” “韩老想让他假死?”吴冷泉马上就明白了韩远山的意思。 “嗯。有没有这样的办法?”韩远山点了点头。 “应该有,不过要纯粹医术的话,我需要仔细想想才行。”吴冷泉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嗯,那你慢慢想,等我出来后再告诉我。对了,我去静室的这段时间里,如果方榕醒来,你别让他靠近那里,否则他会有感应的。”说完话,韩远山掉头走了。 “韩老……”吴冷泉无力的注视着他的背影,一行浊泪终于从他那颗独眼中滚落。 口口口 “笨蛋小子,快醒醒啊,隔壁的老家伙快不行了!” 突兀的,那个已经让方榕很熟悉了的巨大声音忽然把他的神识从痛苦的熔炼中拉了出来。 黑暗,像退潮一般的从四周迅速消失,转眼之间,沉溺在定境之中的方榕面前,重新充满了无边无际的光亮,只是这次,这股光亮不在显得那么刺眼。 “前辈,你说谁快不行了?”定境中,方榕那晋入无喜无悲的神识开始动摇,被熔炼给压抑住了的意识又开始隐约的翻腾。 “就是箕子那老家伙的后辈,给你身上下了伏魔印的那个老家”无穷无尽的光亮中,那熟悉的巨大声音回响到这里时,却忽然停住。紧接着方榕就在听到这个自称是天妖,但又不是天妖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咦之后,眼前无穷无尽的光亮忽然就变成了刺眼到令他感觉到恐怖的地步。 而就在此时,这些天里一直在他体内不停茁壮着的那一缕不知来路的气机,就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点燃了一般,开始疯狂的在体内膨胀,而眼前的刺眼光明,也像是被它吸引住了一般,开始不停的转化成一缕缕的温热,和它融合到了一起。 “笨蛋小子,没想到你竟能把它炼到这个程度,哈哈,老子终于有解脱的希望了。 小子,你快出去看看那老家伙吧,老子要忙了!“ 随着两者的融合,方榕又听到了那巨大的声音,不过这次,这声音中流淌着明显的欣喜。随即,沉溺在定境中的方榕头一次在他自己不能控制的情况下,猛地回醒了过来。 人是清醒了,可体内那疯狂燃烧和膨胀着的气机,却依然像在定境中一样,那么明显和清晰的疯长着,不曾有过片刻的停息。 但是清醒了的方榕根本顾不上去仔细琢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就在回醒的瞬间,他就清楚的感应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那阵剧烈的波动,那是韩老身上特有的气机波动。可是此刻,这波动为何会呈现出这么强烈扩散的样子? 再一想到定境中那声音的提醒,方榕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拉开门就往外冲去。 “方榕留步!”刚冲出门口,就被吴冷泉给拦了下来。 “吴老,韩老他在干什么?”方榕一看拦路的是吴冷泉,狂跳的心稍稍冷静了一下。 “我不知道。不过韩老说现在不能让人去打搅他。”吴冷泉现在,一脸的漠然,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和方榕刚认识的时候。 “吴老,你真的不知道?” 方榕心里很怀疑,因为他现在对那强烈扩散着的波动感觉得更强烈了。 根据他对这些东西的认知,这么强烈的波动外散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韩老究竟在搞什么? “不知道。”吴冷泉木然的摇了摇头。 “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才放心!”说着话,方榕猛的加速,想绕过吴冷泉去找韩远山。 “方榕!”吴冷泉独眼一瞪,还是喝住了他:“岁数也不小了,你就不能让韩老省点心吗?”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严重,方榕不但停住了脚步,连脸色都变了。 吴冷泉看到方榕忽然有些苍白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刚才话说重了,所以脸上的那层木然终于被一抹黯然悄然换去:“韩老在发血柬。已经开始了,你现在就是过去又有什么用?” “血柬?”方榕刷的一下寡白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血色。因为他明白巫门血柬,那是只有巫门六宗的宗主在最危难的时候才会发出的求助信号。而代价,就是发出血柬十天后,他们自己生命的终结。 此时,说完话的吴冷泉脸上,也同样找不到任何一丝的血色。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静室里,九九八十一支冥烛灯火的照耀下,地上被粗粗的朱砂线描绘出的古老云纹状阵图之中,身穿他那身猩红色红古旧法袍的韩远山盘膝静坐在那里,脸上如血的红色,正随着他口鼻间不停变化节奏的奇异呼吸,而变得越来越明显。 就在他身前不到两尺的地方,地上那古老云纹状阵图的阵眼位置,孤零零的插了一把尺长的白色小旗。而那把小旗,此时此地,却在这无风的静室里,不停的随着他呼吸节奏的变化而卷舒!“精为媒,血为证,一张素贴乱苍穹。魂化虚,魄归无,满腔浩气达九幽。黄天厚土,九界神灵,巫门之危,血柬验之……嗟!” 忽然之间,就在那面白色小旗再一次无风舒展的时候,脸色已经赤红若血的韩远山口中,忽然清晰而又急促的发出了一连串低沉的咒语。 随着他最后一声断喝,一蓬红云似的鲜红雾气就从他身上忽然炸起,转眼之间就把不大的静室整个笼罩在了鲜红雾气之中。 变成了血一般红色的八十一支冥烛的烛光在这鲜红的雾气里发出了滋滋的声响,本来寸长的烛光忽然大盛,散发出更加强烈的鲜红色光芒,照耀在韩远山面前的那面小旗上,那面原本白色的小旗,在鲜红雾气和烛光的渲染下迅速变成了同样鲜红的颜色。 而它的旗面,此时也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一般,伸展得平整无比。随即,就那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整个鲜红的旗面上似乎忽然凭空凝结出两滴泪珠模样的暗红色血珠挂在那里。 “去吧!”似乎在和人说着话一般,鲜红色的雾气中忽然传来了韩远山听上去似乎疲惫不堪的声音。 随着他口中的话音落地,怪异的挂着那两滴暗红色血泪的小旗忽然平地拔起,昇腾到和盘膝坐着的他头顶高度的时候,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随着它消失的,还有满室的鲜红色光芒和那九九八十一支冥烛散发出来的光亮。 瞬间黑下来的暗室中,顿时只有韩远山散乱的呼吸声在起伏。过了很久,这散乱的呼吸声才慢慢变得像他往日呼吸般的绵长。 秘室外,惨白着脸的方榕就守候在那里,仿佛像是亘古就矗立在那里的雕像。他身后吴冷泉也静静的伫立在那里,脸上一片凄清。 “榕哥,外面有个姓叶的女人说要找你。”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七星斋里的光线整个黯淡了下来的时候,王小明也出现在了静室的门口。 “姓叶?”方榕泥塑般的身影终于微微活动了一下。他熟悉的女人不多,而姓叶的只有一位。 “方榕,你还是赶紧离开聊城吧。”一见面,看到被笼罩在暮色中的方榕,叶枫就说出了她酝酿了一路的这句话。 “哦?”暮色中,方榕抬起了头。 “因为刘家已经开始展开了对付你这个血夜凤凰的计划!”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叶枫盯着面前的方榕,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说完后,叶枫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来错了。她不该听了原本是好友,而现在是刘明原情妇的小倩的一个电话,就眼巴巴的连夜飞来找他。 因为她看到,在她说完了这个令她担心不已的消息之后,被暮色笼罩住的方榕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好像自己所说的那个杀人如麻的血夜凤凰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就在她在开口再说和转身离开之间犹豫不定的时候,方榕却轻轻说道:“知道了,谢谢!” “你还是走吧!”听了句话,她心里一软,再次开口劝道。 “天快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该回去了。”没想到她的劝说带来是方榕的转身和这样的逐客令。 “方榕!”叶枫望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愤怒。 可是方榕却并没有回头。 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七星斋黑漆漆的大门里。 苍茫的暮色中,没有半点灯火的七星斋就像一个属于黑暗的野兽,静静的盘踞在那里,等待暗夜的君临。 第七章归一 赵三死了!这是所有聊城人一觉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惊人消息。 还没等他们把这个消息完全消化,聊城的街头,又有一大群游行的工人给了他们更多的惊讶和谈资。 因为和死了的赵三一样,这次游行的工人现在都属于最近在聊城迅速崛起的同一家公司,七星。 近来车水马龙,同样属于七星公司旗下的医馆七星斋,今天却和昨天一样,依然大门紧闭。 很快,七星公司要完蛋了的传言就在聊城内四处散开。一时间聊城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在热切的议论着此事。而默默守护了他们数年之久的赵三之死,只不过变成了很多人讨论这个话题时的一个论据。 但也有人为赵三的突然死去而唏嘘不已。其中,除了赵三原先的那帮兄之外,至少还有个一心想抓他的达叔。 此时,达叔就在众多敌意的目光注视下,有些黯然的给赵三的灵前上香。 就在几天前,他还日思夜想的要抓赵三归案,甚至不惜在抓住赵三言谈之间的破绽后,为了避开本地势力的干扰,不计后果的借助杨冰他们专案组的力量来对付他。 但是现在,当他面对着被医生和杨冰双重鉴定过的赵三的尸体,心里却又涌上了对赵三深深的惋惜和空虚。人死如灯灭,原本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就在面对着赵三尸体的时候,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因为这一刻,他的心很累。 口口口 “夏老大,既然赵三死了,我答应你的事就算完成。我走了。” 就在达叔在聊城给赵三上香的时候,省城四海总部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茅山丁若痴靠着敏锐的听力听到话筒内传来的消息,知道赵三死了,站起来就准备走人。 要不是那天他机灵躲得快,自己和那些旁门左道一起为四海办事,在路上劫杀那个被碧崖子发现是刺客的赵三的事,就要被自己师叔他们给发现了。 其实那天他一躲过师叔他们立马就想离开这里,只可惜事先已经收了人家四海太多的钱,又怕这么一走以后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就耐着性子在这里多等了两天,现在既然那个连中了碧崖子和自己三记重手的赵三死了,那么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站起来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个夏永忠这次要是还纠缠的话,就和他翻脸!“呵呵,丁天师这么急是准备去哪啊?还有钱等着你来赚呢。”可他没想到,这次要他留下的人并不是面前这个满脸诡笑的四海老大夏永忠,而是身后推门而入的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 刚要发火的他定睛一看,愣住了。来的人是自己以前的认识的,号称龙虎山一代宗师的苍龙真人和他孙子刘英奇。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会和四海帮这样的黑道势力混在一起? 似乎就在一瞬间读懂了他脸上惊讶,就在他的身体被刘英奇瞪眼定住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苍龙真人的哈哈笑声:“因为有钱途,所以我在这里。” 但是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分辨他说的是前途还是钱途了,因为此刻,萦绕在他惊讶的脑海里的就是,这个看上去一点不像高手的刘英奇为什么一瞪眼就能把自己定在这里动弹不得? 口口口 “英奇,为了我,你今晚是否可以不去?”当夜幕徐徐降临的时候,依偎在刘英奇怀中的叶枫终于还是做出了她的第三次尝试。 爱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带微笑的刘英奇轻轻的摇着头不语,而那双闪动着奇异光芒的双眸却在眨眼之间,已经将他的歉意和对她的爱怜填满了她的心灵。 “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全都做了。剩下的,方榕你自己好自为之。” 轻叹了一口气后,放弃了最后一次尝试的叶枫双颊微红,彻底的迷醉在眼前这双眼睛带给她的柔情蜜意里。 这是今天下午忽然来到聊城的刘英奇带给她的惊喜之一,只需相互望一眼,彼此心里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心意,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的彼此猜疑。 不仅如此,忽然间变得不是很爱说话的刘英奇不等她追问,就给她坦白了这次来聊城的真实目地和方榕将要面临的恶劣处境。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刘英奇到底爱她爱得有多深。 别的不说,光看看他随后带着自己拜访过的那些很大宗派里的什么长老、宗主对他的客气态度,自己这个对那些东西一窍不通的外行都能猜到他的厉害。 整整五年来,身怀奇异本领的他却始终没对自己有过任何方式的勉强。 这要有多大的毅力,多深的爱意才能做到? 在这么多的爱意缠绕下,她心里对方榕仅存的一丝担忧也很快化成了云烟。 口口口 子时将至,房间内呜咽的埙音淡去的同时,方榕出现在众人面前。 “方榕,准备好了吗?”看到他一脸平静的出现在面前,韩远山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准备好了!”方榕也还给韩远山一个淡淡的笑脸。 “榕哥……”小蒋看到方榕脸上的温和笑意,眼泪再也忍住的流了下来。 本来,她是想笑着送榕哥出门的。 “傻丫头,记得要打理好书店,别动不动就哭鼻子,会被人笑话的。芳榕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伸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亲昵动作,带给小蒋的是哥哥般的感觉和更多的泪珠。 哇的一声,她干脆哭着跑到了一边。 “榕哥,你多保重!”小林却要比她坚强得多。这也是方榕在最后的时刻,决定把公司交给她和罗发荣共同管理的原因之一 .“小林,以后就拜托了!”方榕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代表自己和不在场的那三个人,给小林认真的鞠了躬。 “榕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有空的时候一定会偷偷来看我才行!” “我还会有以后吗?”方榕微笑着反问。 “那是当然,因为我对榕哥有信心!”小林单手握拳,很有气势的挥了一下拳头。 “哈哈哈!”方榕大声笑着冲吴冷泉和剩下的人抱了抱拳,就那么笑着和韩老跨出了大门,踏进了子时将至的月夜之中。 “嗷!” 子时,就在明月穿破云雾,将金黄的月光洒落到山顶正中空地的时候,随着一声充满了疯狂兽性的震天咆哮,空地上蓦地凭空出现了方榕和韩远山屹立如山的身影。 旁若无人的尽情仰天长嚎,方榕将太多太多的委屈和压抑都藉着这声有若疯兽长嚎,又若恶狼咆哮的狂暴声浪发泄了出来。 那是蛮荒苍凉的万里荒原上,万兽齐吼的凄厉叫声,那是万兽之王在穷途末路的绝望中,用全部的生命和尊严发出的最后一声长嚎!一口气吼尽,荒山顶上响起方榕冷冷的声音:“巫门朱雀宗主韩远山、巫门玄武宗宗主方榕在此,想要洪荒玺没有,想要打架的滚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月光照耀下的空地上,凭空响起了数声冷哼,紧接着数十道身影忽然闪现。随着这些人影的闪现,山顶上薄薄的雾气似乎在刹那间都浓重了起来。 月影一黯,似乎在那瞬间,就连皎洁的月光都幻成了淡淡的血色。 “呵呵,好大的阵势。”根本就不理落地后四面散开的众多道士,也不理会正面走来的白发老道,方榕轻笑了两声后,忽然又提高了声音,发出了殷雷般的一声沉喝:“巫门玄武宗宗主方榕在此,谁来与我一战?” “无量天尊,施主好大的口气!”面前的白发老道显然被方榕一再视若无人的态度所激怒,高颂道号的时候也使上了暗劲,转眼之间无形的音波像重锤一般的轰向方榕的耳际。 方榕却丝毫不为所动,反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就是这等本事吗?” 话音微落,身影已在瞬间化成流光,一记重拳箭一般地轰向老道胸前。 老道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被他的轻视给激怒成了一片青白,怒吼了一声后,瞬间就散发出银白色光芒的一拳也同样狠狠的迎向了方榕的拳头。 “轰!”闷雷般的一声巨响,腾空一条人影抛飞掉人道人群中,方榕却稳稳地站在已尘埃落定的地面上,负手傲立,脸上犹带着一丝笑意:“下面换谁?” “太猖狂了!爷爷我去灭了他!”对面的人群中,刘英奇忍不住了,悄悄的给刘不愚传音。但是刘不愚却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还不到时候。 “韩兄,你这个方榕今天可有点轻狂啊。”与此同时,自出来后,就一直站在方榕身后替他压阵的韩远山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孩子以前压抑得太狠了,他这是在发泄啊。”韩远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和老友聊天一般轻声说道。不过他身前身后五尺之内并没有什么人。 “笨蛋陈,人家那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的,听前面的那声长嚎就知道,发泄一下自然很正常。不过韩大哥,你干嘛要发那帖子呢?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不就都来了吗? 这下老朋友又要少了一个,再见都不知道是什么年月了,唉!“ 没等刚才说话的那个熟悉声音回答,韩远山耳边又响起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朋友们都来了啊!韩远山心里一阵温暖,刚要回答,就听耳边响起来一声惊喝:“哎呀不好!” 韩远山心里一惊,赶忙抬眼望去,正好看到对面的人群中三名老道忽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就已经到了方榕的身前。 “孽障受死!”随着三声一模一样的怒喝,三支探向方榕的大手中同时暴起了雷光。 三才雷光击!道门神宵派雷法中独有的合击术。一旦挨上,绝无生还的道理。韩元山就在看到那三人手刚抬起的时候,一声怒喝,人也化作一道流光直奔斗场而去。 而几乎就在他从原地消失的同时,对面的道人群里也有几个人闪电般的抢出,一时间场面混乱成了一片。 再说刚刚还神态轻松的方榕,一看到那三只手掌中的光芒出现,就知道情况不妙,一伏身吐出一声遁字之后,身影险之又险在在雷光炸起的前一霎从原处那消失。 轰!轰!轰!紧接着,三声巨响和一连串的奇怪的声浪伴随着夺目刺眼的强光在山顶当中炸起,漫天飞舞的碎石尘土中,清晰地传来方榕一声怒吼:“卑鄙!” 口口口 丁若痴和碧崖子带着几个人摸上韩家寨时,罗发荣还没睡,整个黑漆漆的寨子里,只有他住的房间里亮着灯。 没有了韩远山在的韩家小院,乃至整个韩家寨对丁若痴他们来说,就像个不设防的空宅,所以很快,因为烦躁而睡不着的罗发荣就成了丁若痴他们的俘虏。 原本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因为赴约前,抱了必死决心的方榕在回醒过来的韩远山的开解下,已经在这两天里把所有他能想到的人和事都做了安排,其中自然也包括罗发荣。 原本在方榕的计划中,是要把以后的公司整个都交到他和林小函手里的。 之所以会交给他,是因为公司的其他三个股东中,不管这次赴约结果如何,方榕自己和赵三都已经没法再在聊城公开露面,因为官方的力量或许可以暂时不去理会他,但是任何人都无法长期无视它的威压,特别是像方榕和赵三现在的这种。 剩下的张振,一方面因为他本身就对经商没有兴趣,也根本不擅长。另一方面他也是已经被杨冰他们盯上了的目标,所以已经和赵三商量好了去打黑市拳赛的他也不可能管理公司。 股东里剩下的就只有罗发荣。相较之下,他不但底子相对干净,而且论商业头脑,也是这四个股东里出类拔萃的,所以把以后的公司交给他,方榕和赵三都比较放心。 但是另一方面,他的为人方榕也很清楚。罗剥皮的外号不是白来的,人的名字可能会取错,但是绰号却绝对不会出错。以前他因为有降头师追杀的威胁,再加上方榕和赵三他们都在,应该不会出问题。 但是一旦其他的人都不在,公司交到他手里的话,不会被他开倒闭方榕相信,但是对能否继续自己和赵三在的时候,对韩家寨和聊城内那些工人的补贴和支持,方榕和赵三却都没有什么信心。 所以方榕和赵三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年龄不大,但身份和背景都极为特殊的小林。 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天性善良,有一定的商业素养。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她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好父亲林长青。 尽管方榕对林长青的背景所知并不是很多,但是有一点他却非常肯定,林长青真实的能力和势力范围,至少也是和派出降头师追杀罗发荣的那个亚洲黑市拳坛巨头金霸差不多的级数。 所以平生几乎不求人的方榕在亲自打电话给林长青,得到了他肯定答覆后,才下了决心把公司交给她和罗发荣来管理。 本来这一切都该提前告诉罗发荣的,但是一方面罗发荣有伤,另一方面方榕这两天也实在太忙,最主要的是在方榕的感觉里,聊城周围真正能既安全又让人放心的地方,就是韩家寨,就是韩远山的这个小院落。 所以本着让素来胆小怕死的罗发荣安心养伤的初衷,并没有叫人来把他接下山去。 但是方榕却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好心却让罗发荣成了丁若痴他们的俘虏。 而这对丁若痴他们也是一个惊喜,其实丁若痴他们今天摸上来,只不过是遵照刘不愚临来聊城之前的命令,来看看赵三那天冒着生命危险跑到省城运出去的是什么东西。 因为按照刘不愚和他孙子刘英奇的推断,能让血狼冒着生命危险来省城发的货绝对应该是好东西,别的不说,光看看他们在发货之前的那种保密措施就可以知道绝不简单。 但是他们推断不出来这僻处山中的韩家寨能出产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才安排他和碧崖子带着四海社请来的那些人跑上来查个究竟。 很快,招架不住他们威逼利诱的罗发荣的交代,让丁若痴和碧崖子他们顿时喜翻了心。没想到能捉到这么条大鱼,更让没想到,在这群山环抱的穷寨子里,居然蕴藏着这么值钱的“软黄金”。 所以没耽搁多长时间,他们就带着失魂落魄的罗发荣和一瓶卤虫的原虫兴高采烈的踏上了归程。 而他们不知道是,就在他们将要经过的返回途中,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如一支怒箭一般,往韩家寨电射而来。 侥幸用遁术躲过了刚才的雷击,本想趁机在这突然出现的混乱中展开反击的方榕等到强光暴起,泥土碎石临头的瞬间,这才发现现场中此刻已经混乱不堪。就算他能分辨敌我的气机感应,但要在这种双方都行动如电、好几个人都相互纠缠到一起的现在,想准确的掌握住敌我,竟然变成了一件非常难以办到的事情。 情急之下,他在怒吼了一声卑鄙后,理智的选择了马上抽身飞退。而就在这时,整个小山顶上也异变突起。 “刷!”先是连续的七道青白色光华就像掠空而过的流星,猛然间撕破斗场上空的混乱空间,带着利器高速划破空气的锐呜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高度警惕。 这七道青白色的光华宛若流星般划过夜空,在即将冲入夜幕中时忽然灵动无比的折回,在场的行家们纷纷叫道:“剑气!是茅山七鹤的天剑七击!” 紫鹤高亢而又清越的啸音响澈整个山岗:“住手!如此乱斗,成何体统!” 几乎与此同时,斗场中,被突然间电闪而至的凌厉七剑和它们发出的锐鸣声引起了戒意,各用方法回归各自阵营的众人这才发现,刚刚还混乱不堪的小山顶上,此刻的夜空中除了凌厉的天剑七击之外,另有一片令人烦躁的嗡嗡声正在不停的响起。 这一片令人烦躁的嗡嗡声就在众人被紫鹤的啸声吸引,斗场中的混乱也堪堪平息的短暂工夫里,转眼就从低沉的嗡嗡声变成了令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沉闷震动声。 “黑蛊云!”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忽然间,整个小山顶上就只剩下了越来越响,似乎连天地都要为之颤动的那种嗡嗡声。 这一切转折不过瞬间工夫。黑蛊云的嗡嗡声君临山岗的时候,退回去的方榕刚刚站稳脚跟,紫鹤的长啸声也才刚刚落地。 而此时,就在这似乎连天地都要为之颤动的嗡嗡声中,一把生硬的汉语声却在每个人的耳边清晰响起:“巫门白虎宗宗主岩石率门下十八峒长老见过诸位!” 随着这把声音的响起,从韩远山背后的山那边,潮水般的涌来了一大群人,而走在前面的几个人中,正有方榕和韩远山都认识的白虎宗长老莫亚,不过此时,他正紧紧跟在一个个子并不高的苗族老人后面,一脸凝重的往空地这边走来。 “笨石头怎么现在才来?不知道这里臭道士最爱人多欺负人少吗?”就在白虎宗宗主和他门下的十八位长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整个小山顶上忽然又响起了一把苍老却带着点童音的怪异声音,紧接着,一个个头比白虎宗宗主更矮一点的白色身影直接就出现在了正含笑而立的韩元山身边。 “巫门阴阳宗阳宗宗主金长河!”尽管他没有自报名号,不过对面的人群里还是有人很快把他认了出来。刚才,斗场中混战的人里就有他。 “笨蛋陈,就差你了,还不赶紧出来现身?”金长河出现后根本不理对面的反应,只跟韩远山他们见过礼后,迳自又在山顶上四处扫视着乱吼,被一个被他称为笨蛋陈的认了出来。 “来了来了,这么多人面前还叫外号?”一把沙哑的声音同样在山顶上响起,紧接着一个身材瘦削的花甲老人出现在了空地中间,在场内站定后,双手抱拳:“巫门阴阳宗阴宗宗主陈大江见过各位!” 一礼之后,他转身对神情微动的韩远山说道:“韩兄,老朋友都齐了。” 韩远山素来淡薄的脸上神情激动,刚要说话,小山半腰上却又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巫门黑巫宗宗主王闻川拜见各位。”话音未落,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瘦长身影行云流水般冉冉而来,转眼就到了韩元山的面前。 方榕站在韩远山的身边,情怀激荡得不能自己。面前这些人个个都是韩老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请来的,要不是为了自己这个不祥之身,韩老又怎么会…… 他长吸了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翻腾不已的怨恨,拳头却不由紧了一紧。 “小友还认得我吗?”就在他想心事的瞬间,这个新来的,显然连韩老和其他几位宗主都不认识的黑巫门宗主王闻川,已经和韩远山他们逐一见过了礼,这时正含笑向他望来。 “玄武,咦,老人家怎么会是你?”方榕愣神之下,本想以自己的新身份和见其他各位宗主一样也和他见礼,不过仔细一看之下,竟发现是个以前认识的旧人。 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他曾在自己的书店里很是盘桓了几天,和自己聊过几次,临走时更是硬把自己手里正在刻着的一个木雕小猪也要走了。难得他现在还记得自己。 实际上方榕自己,也只是隐约记得他姓王而已,没想到自己曾经的一个顾客,竟会是巫门一大宗门的宗主。所以此时不免有些且惊且喜的心情。 “呵呵,一别几年,再见小友已经是一派宗主了,真是可喜可贺! ”面前这个看着熟悉的笑着说道这里,忽然脸色一正。,“黑巫宗宗主王闻川见过玄武宗方宗主!” 说着话,一个礼便行了过来。 方榕一看也赶忙学样给人家回礼,倒也做得中规中矩。 他的这一切举动落在一旁的韩远山眼里,令他眼底里流露出了笑意。因为他发觉,经过今晚这巫门数大宗派的宗主确认之后,方榕这个因为一时激愤,而自己给自己按的宗主位子便已经算是坐定了。 这样,几天之后他走的时候也会走得安心一点。当然,前提是方榕他能过了今晚和天妖这两关!想到这里,韩远山心里对自己发血柬的举动更是满意了不少,用自己一个老迈之身换回来方榕年轻鲜活的青春,很值啊!“巫门的各位施主,不知可曾聊完天了没有?”就在韩远山暗暗得意之时,对面已经聚集到了一起的道门各派那里悠悠传来这一句。 “今日巫门六大宗门盛会,怎能缺了我青龙宗?”就在韩远山正准备作答的时候,山脚下又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随即,就在众人惊讶兼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白光一闪,空地上方榕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女人,手里却还提着一个人。 那年轻女人一出现,方榕就发现她手里提着的正是罗发荣,不由与韩远山同时色变“韩、方二位宗主不用担心,韩家寨平安无事。”她边说着逼把罗发荣交给了方榕。 方榕接过罗发荣后,女子转身为礼:“巫门青龙宗宗主蒙青凝,见过各位。” 道人群里的刘不愚,听见青龙宗宗主的言语,不由面色一变。眼见身边道门各派的人,也正因对面巫门六宗的人越来越多而有些微微的骚动,心念电转问,朗声发出了一声长笑,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哈哈哈,现在巫门六大宗门齐聚,接下来就不会说我道门以多欺少了吧?方榕你出来,老道有话问你。” 方榕一愣,正要迈步向前,他身后的韩远山口中却发出一声低呼:“咦,是他?” 随着他低呼出口,人已经站到了空地中间:“老道你报上名来!” “苍龙刘不愚,韩宗主有何指教?”刘不愚看到韩远山脸上明显流露出的煞气,神色之间也谨慎了起来。 “哈哈哈,好,真是好!原来你就是龙虎山苍龙真人刘不愚!”韩远山忽然仰天长笑,心里再无遗憾。 因为面前的事终于证明这苍天有眼,自己信服了一辈子的老天最终还是用它的妙手来证明了这一点。 当年,他以为未能除去那个祭炼众福降的道门中人将会是这一生的遗憾。近些天,他为不能帮方榕挡掉更多的计算和苦难而屡屡自责,乃至最后发出了血柬。 但是他没想到,今天,就在他残存的生命还有七天的今天,老天却用他的妙手,把这个人给推到了自己面前,而且他还是苍龙真人刘不愚,那个为了一个女人而屡屡计算方榕的刘英奇的爷爷。 这一切在别人来说或许是巧合,但对他来说,这就是老天给他的安慰和证明!一口气笑尽,韩远山煞气昇腾:“刘不愚,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二十多年前,在绿河小镇踢掉了你炼聚福降的法坛,打得你落荒而逃那个人。” 一听到这话,不管是道人这面的一群人,还是巫门的这边的一群人,顿时全都骚乱了起来。 而刘不愚听了这话,顿觉得脑门顶上挨了一个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他脸上的血色击了个干干净净。 “老匹夫你血口喷人!”身子猛地一晃,勉强稳住了心神的他马上开口否认。 “血口喷人?好,老夫就让你的同道们看看这是什么。”说着话,韩元山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本书册。 刘不愚一看到那书的颜色和样子,就觉得脑子里又是嗡的一声,那是他当年掉落的龙虎山秘本!没想到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要栽在这个疏忽上,该死的老家伙,为什么和当年长的不一样了这么多呢?该死啊!于是他本能的狂吼了一声:“英奇,给我撕了这家伙!”狂吼声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首先就像疯了一般的疾冲而上,手一挥就先是三道冷电似的晶芒。 三道冷电似的晶芒一闪,眨眼便没入急退的韩远山手中不见,直到急退的韩远山闷哼声出口,空气中才传来它们发出的尖利破空声。 韩远山手一接到晶芒便发现不对,因为这些晶芒在落入他的手中后竟还能像活物一般的挣扎跃动。当下什么都来不及想,他空着的左手化刀,在瞬间发出的刺眼红光中狠狠的劈在了自己的前方。 砰的一声轻响中,刘不愚张口喷出一口污血。韩远山右手中的晶芒也在这响声传出的瞬间停在了他被刺穿的掌心里。 就在这时眨眼的瞬间,还没等韩远山手中刺痛的感觉传人他的大脑,一股铺天盖地的庞大力量就已经到了他的脑顶。 “不!” 就在流光般已经快到了他跟前的方榕发出的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的瞬间,仿佛自虚无间忽然出现在他头顶上的刘英奇一掌已经劈实。 以韩远山的能为,也不过刚刚将头挪开,身子就已经被那有若万斤巨锤般份量的手掌给劈塌了一半。 刹那间,巫门一代宗师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就已经死在了现在有若鬼魅般漂浮在半空的刘英奇手里。 嗷!方榕看到韩远山身上血光溅起时,人就已经疯了。就在他发出的这一声震天悲嚎里,全力催发着体内天妖之力的他全身迅速的膨胀了起来。 砰的一声轻响里,身在半空的他满身的衣物化作乱舞的蝴蝶消失在了狂风肆虐的尘烟中之时,伴随着恍若九天之上传来的那声清越凤鸣,浑身几近赤裸的方榕魔神般散发着淡淡红芒的雄伟躯体已经到了刘英奇的面前,带着红芒的一拳像恶狼一样的扑了出去。 “雕虫小技,滚!”停身在半空的刘英奇眼中异芒连动,全身忽然发出七彩光芒,同样一拳挥出,拳风夹着一团七彩光明的气罩向方榕激射。轰的巨响声里,两人拳头撞击,爆出漫天狂风,劲气四溢引起滚滚尘霾向外翻卷,状如蘑菇云般一层御着一层。 满天尘烟中,方榕翻滚着向后抛飞,而英奇只不过是往后飘飞了几步。 第一击高下立判,方榕不是对手。 地面上,随后扑出的众人被满天飞溅起的泥土和碎石拦住了去路。满脸狂喜的刘不愚却在尘烟中绷大了眼睛,练成了幽炼返还的孙子果然厉害,这样的威势试问还有谁能挡得住?哈哈哈!“天困地杀无绝路,八荒妖灵显魔尊!” 就在此时,半空中不停往后抛飞的方榕口中忽然发出一声阴冷而狂暴,邪恶而跋扈的陌生声音。 他不停翻腾抛飞的身子在这声音出现的瞬间一下子停止,全身散发出的淡淡红芒一时间大盛,随即又在一黯的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惨绿色,因为他魔神般雄伟的身体上,一层一层惨绿色密而厚实的像鱼鳞一样的东西在迅速生成。 同时,随着他口中发出的奇怪声音,一种毁天灭地的惊人煞气突如其来的君临整个大地。就在这种无法形容,却仿佛连空气都要为之凝固的恐怖气息的威压之下,地面上的众人都开始不住的后退。对面的刘英奇那英俊得不像样子的脸上,也出现了吃惊的表情。 因为他发现,就在这恐怖气息的威压之下,就连他熔炼进体内的千余冤魂化成的精魄也开始有了动摇的痕迹。 这怎么可以? 他一狠心咬破自己的舌尖,张口喷了口血出去。随着他这口鲜血的喷出,围绕在他身体周围的七彩流光顿时变成了血一般的鲜红色。而随着颜色的变化,一股浓到不能再浓的血腥味道就在满天响起的无数冤魂哭嚎中,顿时在这小小的山顶上弥漫了开了。 此时,因为妖化了的方榕和他的对峙,就连天空中的明月也躲进了乌云,天色开始了剧烈的变化。 “天哪,这两个家伙还是人吗?”不远处的另一座小山顶上,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孟胜蓝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惊恐了。 她身边,杨冰此时也傻愣在那里,面前的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站在她另一边的灵达和他几个师侄,只是不停的转动着手中的念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他们的传说中,只有恶魔或者魔王才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气势的妖力。 人,是不可能会有的。 “哈哈哈,老子终于出来了。”肆无忌惮的仰天狂笑着,身在半空飞扬的方榕现在此刻,就连脸上都有细密的鳞甲在不停的抖动着。眼瞅着,它就不在是方榕了。 “吼!” 就在此时,同样漂浮在半空中的刘英奇在血红的光芒笼罩下,整个人也开始变成了暗红样子,特别是他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就在连原本黑色的眼珠都彻底被红色掩盖了,他也仰天长吼了起来。 “嗷!” 随着这声惨烈邪恶的长嚎再度响起,此时已不是方榕的方榕挟带着遮天闭日的煞气,就像是一道绿色的流星般往刘英奇的那边撞去,人还在半途,一道青绿色的气芒就从他口中射出,有若奔雷一般的向同样往他猛扑而来的刘英奇轰去。 几乎同时,就在他张口喷出青绿色有若实质的绿光的瞬间,刘英奇双手翻腾之间一个血红色的巨大光球也像炮弹一样的向他轰去。 “轰隆!”撼天震地的巨响有若轰然响起的雷声,震耳欲聋地回荡于天地间,青绿色的气芒和血红色的光球相撞,迸射出的无俦气劲四溢,在地面上掀起了大片大片的地皮和乱石,迫使山顶上的众人都往山下去挪去。 此时,哪里还有什么道、巫之争?现在剩下的,就是妖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之间的战争!“嗷!” 就在山顶上的众人潮水般退下的时候,山顶上的半空里,却又响起了一声嚣张的震天长嚎,夹杂着无比得意的震天长嚎又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半空。 只见满天黑云的映衬下,那已经根本没有了人形的暗绿色妖魔正单手高举着不停挣扎的一团红芒,仰天傲然长嚎,而随着他的震天长嚎,他手中不停挣扎着的红芒慢慢化成了一蓬蓬血雾状的东西围绕在他身边,不停的被他蠕动着膨胀着的庞大身躯给吞噬。 “各位道友,此妖不除,人间将永无宁日,我们茅山七鹤准备去搏杀此妖,还有哪位同道要去?”目睹了山顶上那魔神一般的存在吞噬红芒的一幕吼,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紫鹤他们七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坚决的表情。 巫门的几个宗主相互对视了一下,有些黯然的站了过去。和韩远山交情虽好,但此时已不是人和人之间的事,现在那妖魔哪还有方榕的半点样子? 但实际上,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刻,方榕也正在自己的体内做着不懈的努力。今天,超越以往任何一次妖化的他,几乎就在那妖物君临身体的时候就失去了对自己意识的控制,只有体内,那道本不属于自己的奇异气机却还在苦苦坚持着他自我意识的最后一丝清明,因为就在全力催发天妖之力的此刻,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方羽说过的那几句话。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 “福祸由来互倚伏,还如影响相随逐。若能转此生杀机,反掌之间灾变福。” 既然福祸相依,生死相生。那么现在就是时候,转吧!自赵三重伤假死,韩老舍命发柬之后,就已经对今天这次赴约抱着必死之心的他来说,看到还有七天生命的韩远山被刘英奇击杀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毫无办法的时候,就已把他对生命的最后一丝眷恋都撕裂了。 所以刚才他拚命的,毫无顾忌的催发体内的天妖之力,只要能撕碎刘英奇,就算是真的成妖了他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在他自己体内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天妖占据了时候,唯独体内这本不属于他的那一点奇异气机尽管很微弱,很孤单,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挣扎,始终守护着他仅存的这点意识,对抗着体内属于天妖的冰寒的侵袭。 这让他不能自己的想起了自己过往,想起来这十多年的苦苦挣扎,更想起来那天韩老发完血柬之后给自己说的话:“我发血柬,是希望能以我这条老命来换你的青春和飞扬,所以记得,不管什么时候,你自己都不要首先放弃,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韩老,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要做到。起码我要去做!所以就转吧,哪怕转过之后,结果还是一样,最起码我是真的转过!想到这里,他将仅存的那点灵识完全依附到那点奇异的气机之上,然后就放弃了所有抵抗,只管拚命鼓动着属于自己的那点灵识,裹着那道气机朝天妖往日盘踞的大本营,眉心深处冲去。 “轰!”当意外顺利的进入眉心处的天妖大本营时,他仅存的那点灵识却被一直包裹着它的那点奇异气机给炸得粉碎,一片空白中,他似乎隐约听到那自称是天妖,但是天妖却不是他的那个声音似乎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叹息:“原来如此!” 等爆炸般的那片空白消失后,完整的意识却奇迹般已经回归了他的身体。全身属于天妖的力量和冰寒依然还在,但此时却已经成了无巢而归的孤雁。因为它一直盘踞着的大本营,已经被那点奇异的气机给占领。 睁眼看,天还是那个黑沉沉的天,地还是聊城之外那不大的荒山,但是此刻,方榕却发现自己高高的悬浮在半空,正在不停褪色的淡绿色手掌中间,仅剩了一口气的刘英奇包裹在最后那一层淡淡的红色光芒里,正在不停的挣扎。 怒火像潮水一般涌过他的心头。 仿佛忽然也感觉到了和前面不一样的杀气,刘英奇望着他的目光一亮,想说什么。 但是这次,方榕却不肯再给他机会!众人即将重新奔上山顶的时候,却看到半空中那仰天长嚎的暗绿色妖魔的全身忽然爆亮了一次白光,紧接着它得意的长嚎忽然消失。紧接着,一直被它举在手里的那团红芒忽然被它双手撕扯成了一片粉碎。 随即,本以为已经没人的山顶上却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里向空窜起了一道人影,而就在此时,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却猛地发出了一声巨响,一道笔直的霹雳夹带着雷声冲那妖魔直劈了下来。 灵巧的翻飞着让过那道落雷,方榕心头泛起的怒火让他在第二道落雷下来之前,就把脚下冲了上来的刘不愚擒在了手。 第二道落雷又笔直落下,方榕在飞身闪开前把手里提着的刘不愚用力的抛了上去。 霹雳雷击一闪而过,半空中只剩下了阵阵的焦臭味道在又一道雷击里飘飞。 闪过三次雷击后,身上绿色已经褪尽的他落到了地面。站定,抬头仰视,黑漆漆的老天却又没了打雷的意思!这时,原本蜂拥而上的人潮都忽然停在了山顶边沿,一个个都拿闪着精光的目光打量着方榕,眼神中有太多艰难的犹豫。 “或许最合适我的,还是离开啊!” 方榕也愣在了那里,拿捏不定是该进还是该退。 全书完'